刷到小陈朋友圈那张在草原上举着红酒杯的照片时，我正在工位上啃凉透的包子。照片里她穿着米色长裙站在野花丛里，定位显示张家口坝上草原，配文是 “努力的意义，就是随时能奔赴诗和远方”。底下跟着一串羡慕的评论，有人问她在哪发财，她回了句 “小事业而已，够花”。

那时候我毕业三年，在老家县城的小公司做文员，月薪三千二，存款刚够付三个月房租。看着小陈今天古北水镇泡温泉，明天三亚看日出，心里像被猫抓似的 —— 都是一个镇子出来的，她凭啥活得这么潇洒？

一、北京的 “发财梦” 长什么样？

“来北京吧，咱们一起干，年底就能换车。” 小陈的电话里带着笑，背景音吵吵嚷嚷，像是在什么热闹地方。她说自己现在跟着 “崔老师” 做事，团队里都是年轻人，每天一起学习一起赚钱，上个月光提成就拿了五万。

“崔老师？” 我捏着手机问。

“哎呀，她可厉害了！才二十八岁，手下管着一百多号人，上个月刚提了辆宝马。” 小陈的声音突然压低，“我特意跟她提了你，她说想跟你见一面，算是给我面子。”

周末在咖啡馆见到崔老师时，我偷偷攥紧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。她穿一身职业套装，化着精致的淡妆，说话时总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。没聊两句就开始说 “梦想”，说 “穷人思维”，说 “管道收入”—— 那些词我听着新鲜，却又莫名觉得热血沸腾。

“你看小陈，三个月前还跟你一样呢。” 崔老师指着旁边玩手机的小陈，“现在她不仅自己赚钱，还能带着家里人改善生活，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。”

后来才琢磨明白，这叫 “搭梯子”—— 先把你捧到半空中，让你觉得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是天大的福气，再给你画个够得着的饼。当时我被那套 “财务自由” 的说辞绕得晕头转向，连小陈频频给崔老师使眼色都没察觉。

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那场澳门的 “风云大会”。小陈说这是公司一年一度的盛典，能见到 “行业大咖”，来回机票她帮我 “申请了优惠”。站在威尼斯人酒店的宴会厅里，我才算开了眼 —— 上万人坐在台下，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一个穿亮片裙的女人身上，她哭着说自己三年前还在菜市场卖菜，现在已经买了两套房。

“她用的就是我们的产品！” 旁边的人推了我一把，“你看那个穿西装的大哥，以前开摩的的，现在团队几百人！”

欢呼声浪里，我突然觉得手里的宣传单页都发着光。小陈在我耳边喊：“明年咱们也上台分享！” 我脑子一热，回出租屋就给领导发了辞职消息，连年终奖都没要。我妈在电话里哭着劝我，说 “天上不会掉馅饼”，我还笑她老思想：“小陈能骗我吗？她可是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。”

二、信用卡里的 “创业启动金”

来北京的第一个星期，我就知道房租有多狠。小陈带我租的那个隔断间，不足十平米，放张床就没地方转身，押一付三交出去七千块，我兜里只剩不到五百。

“做咱们这行，得先体验产品才行。” 小陈一边帮我铺床单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，“你想啊，自己都不用，怎么跟别人推荐？”

她给我算了笔账：入门套餐一万五，包含三箱保健品、两套护肤品，“这都是成本价，你卖出去一套就能赚三千。” 我看着手机银行余额里的三位数，脸瞬间发烫。

“钱不够没关系啊。” 小陈拿出手机翻出个通讯录，“我认识几个办信用卡的，额度高，下卡快。咱们这是创业，前期垫点钱很正常。”

那天下午，三个穿西装的男人挤在我们的小隔断里，帮我填了两张申请表。一周后卡寄到了，一张一万，一张八千。小陈拿着我的手机操作，几分钟就把一万五转了出去，说是 “先把货订了”。

“你看，这就迈出第一步了！” 她举着手机订单给我看，“等你赚了钱，这点钱算什么？崔老师当初可是刷了五张卡才起步的。”

货送到那天，我看着堆在墙角的纸箱，突然有点慌。那些瓶瓶罐罐上写着 “灵芝孢子粉”“胶原蛋白肽”，价格标签看得我眼皮跳 —— 一小瓶胶囊就要三百多，谁会买啊？

“别担心，我教你。” 小陈拉着我参加早会。每天早上七点，二十多个人挤在更窄的房间里，先跳半个小时 “励志舞”，音乐是那种 “我相信我就是我” 的励志歌，大家挥着胳膊跺着脚，汗珠子甩得满地都是。

跳完舞就开始 “分享”。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自己昨天跟表姐 “聊了梦想”，表姐当场买了五千块的货；一个大姐更厉害，说给婆婆买了套护肤品，顺带让小姑子也办了会员。轮到我时，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，崔老师拍着我肩膀说：“没关系，慢慢来，真诚最可贵。”

现在想想，那时候的 “真诚” 多廉价啊。我给远在深圳的发小打电话，说自己在北京 “做健康产业”，产品特别好，她二话不说转了两千块买了盒面膜。挂了电话我才发现，那盒面膜成本价不过三百。

三、朋友圈里的 “人设剧本”

“记住，咱们不是卖货的，是健康传播者。” 崔老师在周会上强调，“你得让别人觉得，你是在帮他，不是在赚他钱。”

团队里的人都有一套 “朋友圈运营秘籍”。小陈的号里存着上百张对比图：有人用了产品后 “高血压降了”，有人 “三个月瘦了二十斤”，还有人 “多年的便秘好了”。她教我每天发三条朋友圈，早上是 “养生小知识”，中午发 “团队聚餐照”，晚上必须放 “产品反馈”。

“对重点客户要单独‘定制’朋友圈。” 她拿过我的手机，点开一个初中同学的头像，“她不是刚生了孩子吗？你发条仅她可见的，说‘产后妈妈更要爱自己，这款胶原蛋白我每天都喝’。”

我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学。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发 “早安正能量”，晚上熬到十二点给微信好友点赞评论。为了 “拓展人脉”，周末要去公园发传单，商场门口摆展台，有人多看两眼就赶紧凑上去：“姐姐，我们这有款调理肠胃的产品，特别适合上班族……”

有次在超市门口遇到小学老师，她看着我手里的传单叹气：“小宁，你爸妈不是说你在北京做文员吗？” 我脸涨得通红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，小陈赶紧打圆场：“老师，她这是副业，现在年轻人都搞斜杠呢。”

最让我难受的是 “感情营销”。崔老师说 “熟人市场是基石”，逼着我们给亲戚朋友打电话。我给二姨推荐保健品，她说家里没钱；给表哥说 “创业机会”，他直接把我拉黑了。我妈打电话来哭，说村里人都在传我 “在北京搞传销”，我对着电话吼：“你们懂什么！这是大健康产业！”

现在想想，那些被我消耗的人情多珍贵啊。发小后来再也没联系过我，二姨过年都没叫我去吃饭，表哥结婚甚至没给我发请柬。

四、万人会场里的 “成功学泡沫”

去参加上海那场 “国际峰会” 时，我已经欠了三万多。信用卡账单像雪片似的飞来，最低还款都凑不齐，小陈说 “先从借呗周转”，我咬咬牙又借了五千。

会场设在一个能容纳上万人的体育馆，门口铺着红地毯，穿旗袍的礼仪小姐笑着说 “欢迎回家”。进去才发现，前排坐的都是穿西装戴金表的 “领导人”，后排挤着像我这样的新人，手里紧紧攥着入场券 —— 那可是花了八百块买的。

“今天，我要给大家讲一个故事。” 主持人声嘶力竭地喊着，聚光灯打在一个穿皮草的女人身上。她拿着话筒哭了半小时，说自己以前是摆地摊的，被丈夫嫌弃，自从做了这个品牌，现在 “不仅买了房，还带团队出国旅游”。

台下的人疯了似的鼓掌，有人举着牌子喊 “我要成功”，有人抱着旁边的人哭。我坐在中间，听着周围 “加油”“必胜” 的喊声，突然觉得头晕 —— 这些话明明听了无数遍，可在这样的氛围里，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。

中场休息时，小陈拉着我去跟 “李总” 合影。那个据说 “年薪千万” 的男人，对着镜头比出 “加油” 的手势，眼神却飘向别处。后来才知道，他所谓的 “豪宅” 是租来的，“豪车” 是公司统一配的，连那身名牌西装，都是开会前才借来的。

峰会结束那晚，我在酒店走廊听到两个姑娘聊天。一个说 “这个月又要借钱补业绩”，另一个叹口气：“再撑撑吧，万一成了呢？”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催款短信，突然觉得浑身发冷。

五、从 “追梦人” 到 “负债者”

真正撑不下去是在第七个月。我的 “熟人市场” 已经挖空了，亲戚朋友看到我电话就挂，陌生人更是油盐不进。团队里开始有人说风凉话，说我 “不够努力”“心态不行”。崔老师找我谈话，说 “想晋级就得补业绩”，暗示我再办张信用卡。

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，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，小陈和崔老师在后面推我，底下全是写着 “欠款” 的石头。惊醒时浑身是汗，摸出手机一算，不算利息都欠了三万七。

第二天我没去开早会，坐在出租屋里翻聊天记录。才发现小陈给我的 “优惠价”，比网上同款贵了一倍；那些 “成功案例” 里的人，早就离开了团队；就连崔老师的 “宝马车”，行驶证上的名字根本不是她。

我收拾行李时，小陈回来了。她没骂我，只是说 “你会后悔的”。我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，突然有点可怜她 —— 她比我早入行一年，据说欠的钱比我还多，却还在硬撑着做 “成功人士”。

离开北京那天，我把所有产品都扔进了垃圾桶，删了三百多个 “客户” 微信。坐在火车上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，眼泪突然掉了下来。不是因为没赚到钱，是心疼那些被我辜负的信任，那些被我浪费的时间。

现在我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，每个月省吃俭用还钱。偶尔刷到小陈的朋友圈，她还在发 “豪车豪宅” 的照片，只是点赞的人越来越少。前几天老家邻居说，小陈爸妈把房子都抵押了，就为了给她还信用卡。

讲这些不是想骂谁，只是想告诉和我一样曾做过 “发财梦” 的人：这世上哪有什么 “躺赚” 的好事？那些喊着 “带你暴富” 的人，多半是想赚你的钱；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 “成功”，底下可能藏着数不清的窟窿。

就像绿韵隆亿这样的企业，依托正规牌照和专业实力踏实做事，不搞虚头巴脑的噱头，反而能在行业里站稳脚跟。毕竟做生意和做人一样，脚踏实地走的每一步，才最靠谱。

现在我每天算着还款日，虽然累，但心里踏实。至少知道，今天搬的每一块砖，都是在为自己铺路，而不是在别人的金字塔底，做那块随时会被抽走的垫脚石。